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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天宝年间,南阳府出了几件怪事。
第一件事,半个月时间内南阳府境内所有寺庙的佛像都被人在额头上开了个洞;
第二件事,一个月不到南阳府所有县衙大堂上那块匾额都被人偷了;
第三件事,一个月不到南阳府知府的老婆被人绑架了九次;
第四件事,一个月不到南阳府境内所有的书院、私塾甚至连贡院都被人在墙上写了个“丑”字。
第一件啥时候发生的,没人说得上来,当时消息闭塞,各寺庙间也缺少走动,所以一直也没人意识到出了这么个事,也没人报案。官府也更加不会重视。
第二件事刚发生时,各个县衙的老爷怕丢脸,那可是“正大光明”匾啊,被人偷了,说出去多丢人。没人对外说,所以各个县老爷都以为只有自己的匾额丢了。
第三件可就不一样了,一个月不到南阳府知府王明亮的老婆被人绑架了九次,这还得了。其实也没啥,这南阳府知府有一十五个老婆,被绑架了九次,其实也不算多。
但这事儿,让南阳府知府很不爽,这不是明显的太岁头上动土么。
县官让衙役不要对外说匾额丢了
查,一定要查,这是南阳府知府的态度。
但不能明面上查。为啥,怕丢人啊。
于是南阳府知府私下请了当时大理寺第一高手范不明来查此案。
第四件性质就有点恶劣了,在书院、私塾墙上乱写乱画,那些读书人顶多就是到知府衙门闹一闹,可是在贡院墙上写字,性质就不一样了。
古代的贡院别看只是个考试的地方,那地位可一点不比知府衙门的地位低。在贡院墙上乱画,那可是大罪,这事瞒不住,也要大张旗鼓地查。
于是这南阳府上报了朝廷,朝廷委派大理寺查案,大理寺派出了第一高手范不明。
范不明来到南阳府,本是冲着第四起案件来的,当时谁也不知道还有另外三起案子。
可南阳知府私下里把自己老婆被绑架的事也推给了范不明,死皮赖脸的要范不明私下也帮着查一查。
范不明本不想参与这个私事,但是这南阳府知府的老师就是大理寺丞,是范不明的顶头上司,范不明是想推也推不掉。
范不明在大理寺混迹二十多年,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和南阳知府见第一面就看出这是个不学无术但善玩权术之人。对这种人能躲着就躲着,但绝对不能得罪,你不知道他背后能量有多大。
王知府和范不明第一次见面
范不明也不愿住在知府衙门,只请求王知府提供几个得力的衙役做助手。这王知府笑嘻嘻地说:“我这南阳府内的衙役明天我全给你招过来,你随意挑。”
第二天,南阳府的所有衙役两三百人真的都被集中在了知府衙门。范不明不得不被王知府的手腕所折服。
经过体力比拼,智力竞赛范不明选中了九个衙役作为自己的临时助手。
选好人手,范不明带着助手就直奔贡院。
贡院每三年考试的时候才开放一次,一般都关着门,只有一个看门老头,这老头也是经常不在,个把星期开一次门打扫一次为生。
贡院就是两排小隔间房子,里面连个桌子都没有,所以也没可要防的贼。
半个月前这看门老头开门打扫卫生,才发现了墙上那个大大的“丑”字。
范不明在贡院转了一圈,地上早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啥有用信息也没有。
倒是墙上那大大的“丑”字吸引了范不明的注意力,那字有脸盆大小,刚劲有力,一笔成书,字距地面一米七左右。
范不明推算这写字之人身高在一米八左右,应该是个练家子,而且是个学过书法的练家子。
这时,一个叫吴小波的衙役跑过来说墙上发现一个新的脚印。范不明赞许地看看吴小波,来到了墙边。
墙高约两米五,墙面上无脚印,仅在墙头有一枚脚印。这么高的墙,一般人不借助外力上不去,所以这人肯定会武功。墙头只有一枚脚印,说明此人武功极高。
但是这脚印就有点问题。这脚印大小不对,如果是一步跨上墙头,仅是以墙头借力,应该只有前脚掌,但这脚印却是一个清晰完整的脚印。难道这人在墙头还单脚站过?
范不明模拟凶手作案
还有就是这脚印明显小,如果按刚才推测的身高一米八计算,这脚印至少应该有二十五到二十八公分。
但这个脚印只有不到二十公分,难道是自己推测的身高不准?应该不会,如果身高不足一米八,写的字不会是那个高度。
会不会还有别的脚印?范不明带人又查了贡院其它位置所有的墙头,屋顶,可是除了这一个脚印,再无其它痕迹。
“会不会是个身高一米八的女子。”那个叫吴小波的衙役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有这种可能,但那墙上的字却不像女子能写出的。
看来贡院的线索只有这么多。下一步查书院、私塾。
全南阳府共有书院、私塾十六家。用了三天时间,范不明带人把这十六家书院、私塾跑了个遍。
所有地面信息早已被打扫干净,甚至有些墙上的字已经被人洗干净。但从所有留下的字体推断:“字是一个人所写”。
其余再无有效信息,大多书院、私塾根本不用翻墙就能进去,所以墙头上连一个脚印都没找到。
还有什么信息可以用?范不明沉思着,想了好久,终于意识到“写字的墨和笔”。
于是范不明请了专门卖笔墨纸砚的老师傅,对字体所用的笔和墨做了鉴定和判断,并且买来各种型号的笔和墨在墙上试。
范不明走访笔墨纸砚店
终于确定所用的笔出锋九点三公分,锋径二点七公分,所用墨乃是徽州油烟墨。
这种大型的毛笔,一般没人用,而且要用这么大的毛笔,必须随身携带大量的墨,这下方向就清晰了。
查验了南阳府所有的笔墨纸砚店,却没有一家有卖这种笔的,徽州油烟墨倒是有卖,可最近一两个月根本没人买过。
“会不会是那些达官贵人家里的东西。”又是吴小波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吴小波这分析有点道理。一般百姓家,谁会用这么大的笔,除非是大文豪,大书法家。
再说一般百姓谁闲地用这么大的笔,只有达官贵人有这闲情雅致舞文弄墨,而且一般百姓所用都是些便宜墨,谁会去买这价格昂贵的徽州油烟墨。
从现在掌握的情况分析有两种可能:“此人来自达官贵人家,是个身高一米八的女子,或者是一个身高一米八的小脚男子”。
查,范不明雷厉风行,五天内南阳府内所有的达官贵人,文人墨客全被查了个遍,结果没一个具备这些条件的。
又进入了死胡同。而且经这一折腾,那些达官贵人文人墨客集体把范不明告到了知府衙门。
南阳的文人富豪集体告状
王知府叫小厮找来了范不明问道:“范大人,贡院写字一案,查得怎样了,可有进展。”
范不明如实回禀了情况。王知府话里有话地说道:“范大人啊,咱们查案归查案,也要适当顾及一下大家名流的感受不是,咱们南阳自古就文化底蕴雄厚,可不能得罪这帮文人雅客啊。”
随后话锋一转:“贡院案要是没有头绪,咱们就换个方向,先查查我家这九个老婆绑架案呗。”
这时的范不明也是确实无计可施,你要是不抽时间把这王知府家的私案给办了,他随时一个状就能告到大理寺,说自己办案不力扰的当地文人墨客怨声载道。
也许换个思路,会有新发现,范不明安慰自己道。于是坐下来让这王知府讲讲自己的九个夫人都是怎么被绑架的。
这王知府共有十五个老婆,但这十五个老婆争风吃醋,勾斗不断。不得已,王知府把这十五个老婆分别安置在十五个宅子里,这十五个宅子隔得都很远。
最先被绑架的是二老婆,然后是五老婆,然后是六老婆,八老婆和九老婆是一起被绑架的,然后是四老婆,然后是十一老婆,然后是十五老婆,最后是十三老婆。
时间分别是上个月十八、二十二、二十四、二十七,这个月三、七、十一、十四号。
至于被绑架的地点除了八老婆和九老婆是白天在寺庙被绑架,其余都是晚上在家里被绑架的。
听完这些,范不明一头雾水。但是还是硬着头皮问道:“何以确定是绑架。”
“这是绑匪寄来的信。”说着王知府从贴身衣服里拿出一张纸递给范不明。
纸上写着:“令夫人都在我手上”。范不明好奇地问道:“就这一张么?”
“是的,就这一张。”王知府确定地说。
“没说要赎金?”范不明说道。
“没有。”王知府说这话时神态轻松,看来不要钱比什么都强。
把人绑了,但不要赎金?这是要干什么。范不明有点懵。手里翻来覆去玩着那张纸。
这纸张是上等的蜀地麻纸,这种纸价格极贵。看来又是出自大户人家。
纸上有种淡淡的香味,莫非又是出自女子之手。
大户人家的女子,这难道是巧合。
“那请问范大人,这封信是第几位夫人被绑架以后收到的?”范不明想到一个关键问题。
“最后一个。”王大人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如果是最后一个被绑架以后收到的信,那就说明绑匪是有计划地在实施绑架。可是奇怪的是“王知府第一个老婆被绑架以后,为什么不采取措施,还让其它老婆接着被绑架呢?”
范不明独自思考
这问题不太好问,怕是有隐情。范无明也没问。
随后范不明在王知府的安排下检查了被绑架几位夫人的住宅。因为是私下调查,并没有带随从,着实废了点时间。
据家丁和丫鬟反应,事发之时并未听见任何喊叫和打斗。其中十一号夫人是在丫鬟出去端夜宵一盏茶的时间就不见了。六号夫人是在洗澡的时候不见的。其余几位夫人都是睡梦里第二天早上不见的。
这几位夫人住的都是深宅大院,而且家丁众多,从卧室到大街的距离最少都有八十米以上。
把一个大活人带出府不被人发现,而且还有两个是在很短时间不见的,这得需要多高的武功才行啊。
范不明又对案发场所进行了检查,竟然没发现任何线索。又检查了院墙,仅在二号夫人的后门墙头上发现一枚脚印,而且脚印特征竟然和贡院墙头的脚印一致。
难道这是同一人作案?
第二天,范不明去检查了八号和九号夫人失踪的寺庙。这八号和九号夫人是一对双胞胎,所以并不像其他各位夫人一样斗得那么凶,这两位经常在一起。
据随行丫鬟和寺庙的尼姑讲,上月二十七日八号和九号夫人上完香,一起上厕所,就再也没有看见人了。
范不明检查了案发的厕所,就是寺庙后面用竹篱笆围起的一排小隔间,篱笆外面就是荒地,荒地过去就是山。
“这里地表湿润应该会留下痕迹”。范无明思量着在厕所周围寻找着。
果然,在这篱笆墙后面的荒地发现两条清晰的脚印向山上走去。
范不明检查了脚印,并记录了脚印大小等特征,然后追寻着脚印一直向山上走去。
范不明在寻找足迹
谁知山顶有一条游人走的石板路,脚印到此就消失了。
为什么只有两双脚印?难道这两位夫人不是被绑架,而是自己离开的?
正在沉思之际,范无明看见寺庙的尼姑正指挥几个工人把一尊佛像搬着丢弃在厕所旁边。
尼姑连自己吃饭的家伙都不要了?范不明觉得诡异而好笑。
好奇心驱使他上前查看,笑着问领头的尼姑道:“这好好的佛像怎么丢到厕所旁边呢?”
那尼姑也毫不忌口的说道:“也不知哪个杀千刀的,在好好的佛像上非要挖个窟窿。”说着用手狠狠拍了拍佛头。
范不明这时才发现那佛像头部双眉中间被人开了个洞,随口说了一句:“在佛像双眼中间挖个窟窿,这是啥意思?”
“这叫菩萨开眼,这都已经是第七个咯。”一个搬运佛像的石匠说道。
“你是说还有别的寺庙佛像眉间也被人挖了窟窿。”范不明好奇的问道。
“是撒,我们都帮七个寺庙换过佛像咯。”那石匠肯定的说道。
范不明看了一会,便离开了寺庙赶回知府衙门。
那一群助手正在衙门里嘀嘀咕咕聊天呢,因为现在他办的是私案,不方便让这些衙役知道,所以并没有带他们去。
只听一个衙役说道:“上个月,我们县衙的大匾额被偷了,今天才换了新的,说好今晚吃饭庆祝一下,看来是回不去了。”
另一个说道:“你们衙门的匾额也被偷咯哇?我还以为只有我们那边被偷了嘞。”
这时另外几个衙役也表示自己衙门的匾额被偷了,最后那吴小波来一句:“那不是说,全南阳府县衙的匾额都被偷了噻。”
这话一说完,其他衙役想了想随声附和“是的呦”。正好路过的范不明听了他们的聊天,不禁想着“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范不明一边翻找之前的足迹记录,一边听那帮衙役聊天。
一个衙役说道:“你说,这位大侠偷匾额是几个意思嘞。就是一块烂木头,又卖不得钱。”
吴小波不屑的说道:“估计这位大哥跟县老爷不对付,对县老爷有意见。”
“屁,对县老爷有意见,那也不至于把所有县的匾额都偷了哇?”一个叫张朝的胖衙役否定的说道。
这句话,突然刺动了范无明,但是具体是哪里刺激到了,范无明也不是很清楚。
范无明一边寻思一边准备去趟八号九号夫人的住宅。
范不明带着找到的脚印记录,去了八号夫人和九号夫人的宅院,让丫鬟核对一下这两枚脚印是不是她们家主人的。
古时候买鞋子都有鞋底模子,丫鬟找到家里留存的鞋底模子一对比,果真是这两位夫人的。
离开了知府夫人府,范不明边走边思考:为啥只有两行脚印呢?难道真不是绑架。
正在这时听到一群小孩在唱一首童谣:“十五个夫人暖牙帐,丢了九个心不慌;八个老爷坐大堂,头顶没了匾额朗;十年寒窗圣贤书,礼义廉耻喂了猪;神明菩萨不开眼,南阳的怪事真新鲜。”
“菩萨开眼、丢了九个、没了匾额、廉耻喂猪”范不明不禁虎躯一震。这是针对南阳府所有官员的,看来这四件怪事不是独立案件,其中必然有关联。
这王知府丢老婆的事一直很私密,没有外传,为什么被编成了童谣呢。如果能找到这个童谣的源头,绝对能找到幕后之人。
范不明赶到了知府衙门,王知府正在骂手下那班衙役:“养你们干什么吃的,赶紧查去,一定要把这散布童谣的抓起来。”见到范不明来了,王知府没好脸色的挥手把衙役轰了出去。
王知府正在骂衙役
范不明开门见山的说道:“王大人,卑职冒昧的问一句,南阳府境内近几年是不是出过什么大案。”
王知府肯定地说道:“没有啊,自本官上任以来,这南阳府正气清明,乾坤朗朗,奸佞宵小都无处藏身,何谈大案。”
范不明一看这王知府不配合,便说道:“王大人,依据童谣判断,这四件事应该是一伙人所为,我觉得可以合在一起调查。”
“行行行、随你,不用向我汇报,你把这幕后之人抓住就行。”王大人不耐烦地说道。
范不明想:这个时候童谣突然冒出来,虽然给自己造成了压力。但也看得出犯罪嫌疑人并不高明,这无疑为破案提供了线索。而且现在所有事都摆在了明面上,也不用那么遮遮掩掩了,倒也轻松。
接下来调查各个衙门匾额丢失案,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线索。
可是这些县令,衙役,捕快多是一些酒囊饭袋,晚上不是在家搂着老婆睡觉,就是留恋于烟花之地。衙门晚上空空荡荡,有一个县匾额具体哪天丢的都不知道。
看来是指望不上这些人了,于是便带人对现场进行仔细检查。
范不明带衙役到各县勘察
除了挂牌匾的横梁上有规则大小不一的指纹,其它没有任何收货。
但内乡县打更老头却提供了一个线索,他说本月初六四更天看到有俩黑衣人抬了个长长东西从大街上路过。
范不明沉思道:“看来这是一个团伙。”
然后范不明带人去检查寺庙,在佛像头上开窟窿不可能不发出声响。
开始范不明以为只有那位石匠说的七家寺庙佛像被人开了窟窿,后来一走访。全南阳府二十二家寺庙都有佛像被人开了窟窿,包括两间破落无人看管的寺庙。
问了寺庙里的和尚、尼姑,都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时间被开的窟窿,因为被开窟窿的佛像一般都不是主殿里的佛像,所以也很少有人在意,等到发现的时候才知道。
这佛门多是清净之地,要在佛像头上开窟窿,不可能不发出声音,为什么这些和尚尼姑都没发现呢。
忙了几天,一头雾水,范不明带着众衙役回了府衙。
从现在掌握的情况看:这四个案子应该是针对南阳府官场的,真正的戏弄性比危害性要强,应该是团伙作案,团伙成员比较复杂,但绝对有官宦贵人和武林高手,而且可能还有女子。
王知府听说范不明回来了,立刻过来讯问案子进度,并威胁说限期七天破案,否则就上报大理寺审核范不明。
范不明倒是巴不得赶紧把自己抓走审核。半夜里,范不明突然想起了什么,独自一人出了府衙。随后的三四天内范不明都没有再出现。
王知府和那帮衙役都很奇怪范不明去了哪里,猜测范不明是不是撂挑子不干了。
王知府恶狠狠地说道:“不管他跑到哪,还有三天,三天以后他只要破不了案,我就上报大理寺革职查办他。”
就在第六天晚上,范不明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王知府内室。当时王知府正在拉着新买的老婆喝酒,范不明的突然出现吓了王知府一跳。
王知府怒骂道:“范不明,让你去查案,你这几天跑哪去了。。。。。。没我允许,谁让你进我内室的。”
范不明示意那位新来的夫人退出去,然后开门见山的对王知府说:“王知府,绑架令夫人的人我已经找到了,贡院写字的也找到了,幕后主使就差您去抓人了。”
范不明进了王知府内室
王知府一听,连忙问道:“人在哪儿?”
范不明一拍桌子,指着王知府说道:“就是你。”说着一队大理寺兵丁冲了进来,直接扣押了王知府。
原来那天晚上,范不明突然想到,那些被开了窟窿的佛像是个突破口。
每个石匠的手艺不同,开窟窿的样式也会不一样。
于是范不明再次赶往附近寺庙查看了那些佛像脑袋上的窟窿,他这才发现这些窟窿虽然大小不一,但边缘都修饰得很光滑。
范不明对这些窟窿进行了描摹,找到了南阳府的石匠。
石匠们看了一眼便说道:“这不是用锤子和凿子打的。”说着拿出一种东西给范不明看。
“这叫绿矾,滴到石头上,一炷香时间便能化个洞出来。”并给范不明做了演示。
果然不出一炷香,石头上便开始冒泡,等泡泡停止,用布一擦便出现了一个窟窿。
范不明看到这里,恍然大悟,便向石匠讨要了一点。问道:“南阳府有这绿矾的石匠多么?”
“我这是雕像的,用得不多。隔壁县老吴头是雕刻石碑的,他们家刻字用这东西用得多,整个南阳府就我们两家石匠。”
范不明和石匠聊天
隔壁县老吴头,不就是吴小波的爹么,上次下来查匾额的时候,还是在他家吃的饭。
范不明来到吴小波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没想到吴小波正在院子里,范不明对吴小波说:“看来这一切都是你干的。”
吴小波笑着说:“范大人,为什么这么说。”
范不明说道:“几次勘验丑字时,都是你故意引导,使我走上了一条错的思路。让我默认为是一个身高一米八的女性或者是一个小脚的男性。并且还把我引到了南阳的文人墨客身上,一个目的是为了不让我怀疑到你。你家是刻石碑的,所以家里肯定有大号的毛笔和油墨;另一个目的为了使我得罪南阳的文人,让他们去告我状,把我赶走。”
吴小波微笑地听着,并没有说话。
“当我发现这几个事情可能是一个团伙作案时,我就发现我的思路错了,而把我思路引偏的就是你,那时候我还没怀疑到你。直到重新调查了那佛头上的几个窟窿,并找到了这个。”
范不明说着拿出了绿矾。
吴小波一看,佩服地笑道:“范大人果然厉害。”
“可惜这不是你一人能做的,还有哪些人?”范不明问道。
“这都是我一人所为。墙头那脚印就是我的,是我故意踩上去的。实际上我根本没有翻墙,有门不走,为何要翻墙。”说完吴小波拿出一个锁,又找了一根铁片,轻轻一捅便打开了那锁,比钥匙还好用。
吴小波越墙而过
“墙上的字,那就更简单,我垫着石头站上去写的。”说着吴小波单手举起了一块百余斤的石碑。“我从小搬运石碑,扛个梯子和搬个石头还是易如反掌的。”
“佛像头上的窟窿你也知道了,我就是拿绿矾做出来的。”吴小波平静地望着范不明。
“县衙那些匾额也是我偷的,衙门里那些个酒囊饭袋哪个晚上会守在县衙。而且我的武功你是见过的,在整个南阳府你找不到武功比我高的。以我的武功和臂力,偷个匾额岂不是探囊取物。”吴小波接着说道。
“知府夫人也是你绑架的?”范不明见吴小波不说话了,便又开始问道。
“是。”吴小波丝毫不否认。
“张琳和张丽你可认识。”范不明说的是王知府的八号和九号夫人。
吴小波听到这俩名字,脸上的肌肉不自觉得抖了抖。
“认识,已经被我杀了。”吴小波故作镇静地说道。
“杀了?我看你是把她们藏起来了吧,你怎么舍得杀她俩,那可是你的红颜知己。”
范不明接着说道:“王知府的九个老婆。其余几人你说是你绑走的,倒不是不可能。但这俩是在野外失踪,凭你一人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而且现场也只有他俩人的脚印,说明这俩人是自行离开而不是被绑架的。这俩人现场脚印清晰,间距一致,说明走的很从容,是有计划的出走。”
吴小波一听无法再隐瞒,便说道:“范大人果然明察秋毫。张琳张丽是一对苦命人,所有的罪责我来承担,但请您能放过她俩,不要将她俩抓回王府。”
说着便讲了这对儿姐妹的悲惨身世,张琳张丽和吴小波同村,张丽和吴小波从小青梅竹马。
张丽家以前是开纸墨坊的,一次父亲帮南阳府的官宦贵人去徽州采购官墨,结果途中翻船,一船官墨沉了江,张丽父亲也下落不明。
徽州官墨造价昂贵,那些官宦贵人上门讨债,原本殷实的张家瞬间垮塌。一些没拿到钱的官宦文人便将张家告到了知府。
王知府贪恋张丽张琳双胞胎的美色,便从中使坏。不仅逼死了张丽的母亲,还强逼张丽张琳姐妹嫁给了自己。
张琳的未婚夫郑航跑到县衙告状,不但没告赢还被活活打死。
郑航被打死
吴小波为了给张丽报仇,就报名参加了知府衙役,想着一天杀了王知府。
张丽张琳姐妹发现吴小波进了知府衙门,也猜到了吴小波要干什么。但是张丽却不希望吴小波为自己搭上性命,便极力阻拦。
吴小波就想到在南阳府制造混乱,趁机把张丽张琳姐妹俩带出王府。
先是在佛像头上开窟窿,他以为在佛像头上开窟窿是亵渎神明,肯定会让人们议论纷纷。但是结果并没有引起任何反应。
于是又想着偷县衙匾额,觉得一定会给县老爷造成恐慌,让人猜测议论。结果那帮县老爷把事情隐瞒得很好,外人并不知晓。
两次失败后,吴小波便想到了动用文人和学子,在私塾和书院以及贡院墙上写字,这次果然闹出了动静。于是趁着学子闹事,救出了张琳和张丽。
讲完这些,吴小波望着范不明说道:“范大人不是无情无义之人,麻烦放过王家姐妹,我愿以死领罪。”
这时,院子中间突然翘起一块木板,从里面出来十几个男男女女,这些人一起给范不明跪下,为吴小波求情,希望范不明放过吴小波。
原来这些女的都是王知府的老婆,但是都是王知府用尽各种卑鄙手段强娶逼迫得来的老婆,都有着和王琳王丽姐妹一样悲惨的命运。
张琳张丽姐妹
王知府把她们这些人分开在不同的宅院就是怕她们联合起来闹出事端。
吴小波进了知府衙门以后,逐渐了解了这几位夫人的身世。出于同情,也出于掩盖目标的目的。
便在她们之间牵线搭桥,联系上了她们在外面的丈夫或者恋人,这其中不乏文人墨客。
于是这些文人墨客便想出了在南阳府制造混乱,趁机将这些苦命女子救出。
这被救的九名女子都是苦主,从第一个失踪开始,王知府便怀疑是逃跑,加大了暗中搜捕。为了打消王知府的顾虑,便写了绑架信。
因为这四个案子在外人看来之间并没有关联性,为了制造混乱影响办案方向。便又散布了那个童谣,但就是这个童谣使范不明意识到针对目标是王知府。
这些苦命女子被救出以后就一直躲在吴小波家地窖里,这地窖连着吴家后山采石场。今天她们在山上看到范不明到来,便躲在院中地下偷听。范不明要抓吴小波,便一同站了出来。
范不明望着这些命苦之人,突然有了主意。让这些文人墨客联手写了一封举报信,自己将信件直接带回了大理寺。
范不明将举报信呈交大理寺丞。并说案子自己已经侦破,但是犯人誓死不从,被活埋在了采石场。一个没有抓到,只收到一封联名信,并且说有多封联名信被这些人散布开,事关王知府,特请大理寺丞定夺怎么办。
大理寺丞看了举报信,直骂王知府混蛋。
大理寺丞很生气
其实这大理寺丞虽是王知府老师,其实也就是个恩科师,并无多少实际交情。
而且大理寺主管刑侦缉盗,和王知府并无太多利益关系,所以这王知府也不太把大理寺丞放在眼里。倒是给这大理寺丞找了不少麻烦,所以这大理寺丞对这王知府也是颇有意见。
而且范不明深知大理寺丞的为人,是个大事绝不糊涂之人。
范不明没有赌错,大理寺丞连带那封举报信写了一份奏折,细数王知府罪状,申请严查。当时的皇帝李隆基也还算清明,便责成大理寺勤查此案。
这大理寺丞也想借鸡生蛋,塑造自己公正不阿的形象。把这案子办的很死,细查王知府任内所有罪状,最终判了充军。
因为这大理寺丞是王知府的恩师,王知府被恩师所判,朝中想护着王知府的势力也不好插手。由此大理寺丞也博得了一个好名声。
至于贡院涂字案,最终范不明从义庄挖了具无明尸丢入一个废弃的矿洞,再带人把尸体拉出来,这案子也就糊弄过去了。
评论:事出反常必有妖,王知府鱼肉乡里,与各知县沆瀣一气,搞的南阳府乌烟瘴气。但多行不义必自毙。